2020年5月15日下午，国际金融论坛（IFF）研究院和中国社会科学院和平发展研究所联合举办《大国趋势》研讨会。会议围绕未来30年内美国是走向强大还是衰退、用哪些指标衡量、强大和衰退的含义以及有哪些突变因素影响美国地位趋势等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专家们提出了很多值得重视的看法和观点。



以下是中央党校经济学部副主任许正中的发言。

感谢给我汇报研究成果的机会。我在美国斯坦福大学等学校从事过两年研究，2019年又待了近一个月同美国的智库进行交流。非常赞同前面几位专家的发言，非常不错。我讲三个问题，第一个是怎么看待一个国家是往上走还是往下走？第二个问题是社会统合能力表现出一个国家的真正现实实力。第三个问题是一个国家的强大与否要从其在国际竞争态势中地位来判断。

第一，美国八个维度指标趋势有增有减。我和我的研究团队做了一个怎么看待国家兴盛的课题，当时考虑八个维度来衡量一个国家、一个地区的发展与否或者强大与否，当时的排序是经济、科技、教育、军事、地缘、政治、制度和文化，这八个方面。从经济角度来看，美国的绝对量确实在增加，但其相对量也没有自媒体认为衰败得那么快。从产业供应链角度来看，美国似乎衰败了，但从价值链来看，它不仅没有衰败，反而更多的高附加值又被它抓走。科技，科技发展如何看？现在国家科技力量和竞争力绝不是说有一独门独技，一招来制胜。它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个是高新技术突破或者科技产业化的速度，第二个是科技产业化的浓度。科技力量的一个重要表现主要是看它的独角兽企业的数量和质量， 2019年全球独角兽企业，美国和中国是最多的；教育主要看在世界大学的排名，美国和英国永居前两名，美国不断创新增加教育类型，20世纪90年代到现在加最多的是社区大学，把整个城市社区大学化了，这个值得我们高度关注。第四个是军事，虽然全面军事冲突已不可能，已经成为一个道德力量了，但美国的实战能力仍然看不出衰败的迹象，仍然是其后几个国家的军事实力的总和。政治方面，这里就不谈了，虽然不如中国的举国体制，但其政治动员能力不可小觑。还有制度的竞争和文化的竞争。在这之外，还要看地缘维度，主要看周边国家的冲突管控和国家的远方投送能力。从这八个维度来看一个国家是否强大，单一维度的强弱都不能决定是否强国。比如，从创新来看，像瑞士多少个第一，韩国也是某一个单向方面都是第一，但都不能认为其是世界性强国。

第二，从八个维度的社会统合能力看，美国实力和影响力依然很强。现在整个世界经济一体化，金融已经成为世界整个一体化里边最重要的基础设施。在金融方面，美国的地位基本上不可动摇。这次疫情来了以后，美国股市四次熔断，没有引起各个方面重大冲击，这值得我们思考。而且美国在重大政策管控方面，基本上是孔子所说的，不二错，对错误的记忆和更改比其他国家快多了。美国庞大先进的支付结算体系是世界独一无二的，其金融监督体系强大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表面上在做生意，背后所有的记录都在他那儿，孟晚舟事件是最典型的代表，这值得我们高度关注，所有的支付结算，它的后台看得清清楚楚；美国的社会统合能力还表现在其通过国际组织，例如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世界银行WB对其他国家的宏观政策施加影响。通过这些国际机构参与的股权也对其他国家的宏观政策——货币政策、财政政策，基本上实现管控或者叫透明监督。美国对世界的统合能力的基础性政策工具是美元，疫情期间，美国向世界投送美元，把很多国家持有的国债回购。在全球经济方面，美国真能实现像美国第一届财长汉密尔顿所说的，可以进行旋转门，没有任何负担地对整个世界进行经济政策投送，其他国家都很难；美国可以形成强大的制度产业，美国有全世界最大的制度产业，比如美国发了美元可以向全世界征收铸币税，这个制度产业的培育，其他国家都不行，欧盟也未解决好这个问题。还有在全球治理能力或者规则引导力方面，美国在911以后，把整个世界之间，国和国之间的竞争，由过去平面式对抗竞争变成了立体的制度性竞争或者叫规则性竞争，这引发传统国际治理规则、国际治理理论、经济运行规则、经济治理理论发生了根本改变。可以说，在制度产业、金融和全球治理能力及其能力导向方面，美国在某些方面不仅没有衰落，反而是加强了。

第三，美国在用新孤立主义甩成本甩负担。特朗普上任以后，美国似乎回归了孤立，但这个孤立绝不是美国从各个事务中退却，相反，美国意在继续加强领导力同时甩包袱、减成本，用经济学术语就是增加利润、减少成本，好事占据，不利就甩锅,包括中美贸易的问题就是一个很典型的案例。美国向全世界甩锅，认为自己负担过重，不想承担自己应当承担的成本。这就引发了另一个问题，未来世界治理架构的基础如何建构，或者说世界公共产品如何提供，整个全球社会运行的技术性基础设施，制度基础、技术基础是不是需要进行重构？这值得高度重视，特朗普的表现，并不是真正的孤立主义者，而是通过新孤立主义把成本、负担外推。

世界进入了竞合共赢的新时代，什么是竞合共赢？比如说麦当劳和肯德基，中国人改革开放前没有快餐这个概念，1984年肯德基来了，紧随其后的跟着麦当劳，肯德基现在开了5000多家，麦当劳也不甘落后，由于他们的竞争，让中国人接受了快餐概念，培育了快餐行为，肯德基和麦当劳都受益了，中国也在他们的竞争中受益了。911以来，世界也从零和博弈的平面冲突时代转型到竞合共赢的立体管控新时代。美国有些政要没有改变他们的思维模式，他们认为中国强大了，美国就会衰败了，这与事实不符。

总的来说，八个维度，美国的实力有增有减。但从美国的制度纠错能力来看，它不会永远衰败下去，它会制造竞争对手，然后来维持强大的国力。从社会统合能力来看，这几年表现弱，但是它是一个瘦身运动。美国的态势往往要制造一个竞争对手，在这个方面要高度重视，我们将来怎么调整和美国的关系，这是问题的关键。

最后，我引用基辛格的一句话，21世纪整个世界能不能稳定主要靠美国的高科技和中国的城市化，美国主要是动力转型，中国主要是结构转型。这一次全球的重新洗牌或者全球格局的大调整，不同于从地理大发现到工业革命的大转型，现在正从工业革命跨进数字革命的新门槛。无论疫情还是其他方面都将带来世界发展模式的大转型，这个过程中，无论美国还是中国，对这个事情和国情之间的精准判断成为决定国家实力可持续或者是此消彼涨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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