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1月21日，国际金融论坛第17届全球年会举行《中美合作与未来对话会》。IFF副主席、中国财政部原副部长朱光耀，美中贸易全国委员会总裁克雷格·艾伦大使通过连线开展对话。IFF理事、美国史带战略伙伴集团CEO钮小鹏主持对话会。以下为对话会实录。



主持人：大家好！欢迎来到国际金融论坛第17届全球年会中美对话会，我是美国美国百人会理事兼纽约地区主席钮小鹏，我们是美国一个有31年历史的非盈利组织，和中国的关系也是非常的密切。尤其是与国际金融论坛（IFF）有很多的合作，来为中国和美国之间建立一个对话的桥梁。

今天我们请到了两位很尊贵的嘉宾。简单介绍一下两位嘉宾：首先是IFF副主席、中国财政部前副部长朱光耀先生， 2010-2018年间，作为中国财政部任副部长，参与了中国和其他国家间的经济谈判。



第二位嘉宾是克雷格·艾伦大使先生，美中贸易全国委员会总裁。他有36年的国际贸易商业和经济领域的工作经验，在他的领导下，2018年美中贸易全国委员会会员数量快速增加，促进了美中之间的经济和投资合作。他积极倡导中美之间建立建设性贸易合作伙伴关系。我知道朱部长和艾伦先生是老朋友，我能主持此次对话，非常荣幸。

首先我想问下艾伦先生一个问题：在接下来两个月里，即美国当选总统就任之前两个月里面，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应该对中美关系的走向有什么样的预测？

克雷格·艾伦：非常感谢钮先生的介绍，也感谢主办方国际金融论坛（IFF），我十分赞赏他们的工作。借此机会，向我的老朋友朱光耀先生致以问候，我们曾经有过多次谈判和交锋。因为工作的原因，他是一个强硬的贸易谈判代表，是中国利益的强烈倡导者和支持者。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会发生很多有趣的事情。对美国来说，目前首要的任务就是抗击新冠疫情。尤其是从政治、经济方面对美国造成了非常大的影响，所以，首要任务是控制疫情，目前美国全国都受到应对疫情努力的影响。未来两个月里面，在很多方面都会发生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尤其在政治领域。美国最近在疫情期间完成了总统大选。经过美国人民的选举，拜登将成为总统，并在1月份就任，届时将会开启一个新的发展篇章。在他就任之前，我想可能中美关系或者是美国的发展，会经历一些动荡。昨天美国国务院与台湾完成了一系列经贸方面的谈判。美国也与南海地区的合作伙伴，就非法捕捞等问题达成了一些共识，做出了一些宣言，并颁发了行政命令。我预计将会有更多的政策和倡议出台，会有很多的不确定性和潜在动荡。同时，也很可能会经过一段安静期和瓶颈期，随着拜登执行他的政策，我希望在春季或者是夏季，我们会开始巩固目前动荡的中美关系。不管是在战略、政治，还是经济领域，将会是一个非常缓慢的过程，双方政府也要付出极大的努力，展现出极大的政治意愿，才能扭转中美关系局面。虽然短期是悲观的，但中期和长期都是较为乐观的。

主持人：我们刚听到来自美国的观点，朱部长，对中国来讲，应如何在未来两个月和随后的时间内与美国互动？

朱光耀：我很高兴与我的老朋友开展此次对话。艾伦先生是一个非常专业、非常强硬的谈判对手。以我的个人经验来看，他确实是了解和努力解决美国的利益诉求。他是美国官员，所以他必须尽最大的努力保护美国的利益。对我来说当然也是如此。 艾伦大使非常理解中国和美国之间关系的重要性，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关系，也对美国有利。他处理中美关系的方式非常专业，在极力地推介美国的利益的同时，能与中国的同事进行谈判。他了解中方的谈判对手，清楚中国官员当然尽最大努力保护中国的利益。我们的合作就是为了求同存异。每次我们都能找到共同点，我对他表示致意，高度评价他的专业性，也珍惜我们之间的友谊。

未来两个月，将会是美国的一个过渡期。美国有美国的政治，中国也有中国的政治。对我们来说，主权安全和发展利益，是最根本的问题。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维护我们的核心利益，这是没有任何的灵活空间和讨价还价余地的。我们必须非常努力地维护我们的核心利益，这是中国人民的意志所在。

中国和美国是世界上最大的两个经济体。我们应通过专业方式，搭建沟通的桥梁，通过对话和沟通，来达成互利共赢的结果。我们希望通过努力，改善目前的中美关系状况。当前，我们面临诸多的挑战。我相信，中国人民和美国人民，作为两个伟大的民族，能够维持和平、繁荣与发展。这是我们共同追求的利益，双方应该尽最大的努力去实现这一目标，求同存异。为此，我们必须逐渐地恢复对话和协商，重建互信。过去的几个月，对于中美关系而言，简直是灾难性的过程，双方的互信受到了严重伤害。对中国和美国来说都非常艰难，对全世界来说也非常艰难。中国和美国如何去发展未来的关系，回到正规的轨道，这是非常重要的。我对此有信心，因为有像克雷格·艾伦先生这样的美国人。中国方面高度重视中美关系的健康稳定发展，习近平主席多次强调合作是中美两国唯一正确的选择。我坚定地相信，中国和美国关系，会回到正常的轨道。正因为如此，我同意艾伦先生刚刚提到的，短期内或许悲观，但对中长期我们是乐观的，也充满了信心。我们坚信中国人民和美国人民，有足够的智慧去维持和提升我们的关系。这不仅仅为两国利益做出贡献，也会为全球和平与发展做出贡献。

主持人：非常感谢朱先生。艾伦先生，我想问您一下，在奥巴马执政时期，中美之间有大概100多个沟通和交流的渠道。我不知道那些对话机制是否还有用？双方如果没有对话，就没有任何讨论的基础。从过去四年里发生的事情来看，你觉得在未来两个月里面，中美两国有没有足够的沟通渠道；未来两年内，有没有足够的沟通渠道？

克雷格·艾伦：在过去四年里特朗普执政时期，中美关系在许多领域都发生了重大的变化，拜登今后面对的问题和挑战也与特朗普不同。地缘政治因素对中美两国关系，造成了非常现实的影响。

中美两国之间的紧张关系，是不可忽视的一个因素，这种紧张局势会继续维持下去。还有一个重大的变化是，美国国会经常会就中美关系发表一些声明和观点，共有477个涉及中美关系的法律草案在国会讨论。我提到这一点，是因为这些法案会限制总统的施政空间，也会对中美之间的实质性对话产生重大影响。我认为，建议两国回到奥巴马时期，或者是布什时期、克林顿时期的频繁对话，是不太可能的。但是，我并不很悲观，因为新政府非常务实，而且也非常客观。他们并不是理想主义者，而且他们也并不想改变中国。但是，他们会非常清晰的意识到，两国都需要公平竞争，要在很多不同的领域竞争，包括在国际关系中进行竞争。这种竞争关系的实质是非常明显的。我觉得，中美两国确实有合作空间，特别是在全球共同关注的一些议题。比如说，气候变化可能成为双方最重要的一个合作领域。我也希望，双方能够在抗击新冠疫情以及未来可能会出现的疫情上开展合作。这是双边政府间的合作，我也希望磋商、探讨双方在多边主义机构下的合作。比方说，世界卫生组织是一个非常好的例子，世界贸易组织也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我甚至还能想到10多个个这种合作领域。开展这种磋商是非常有效的。磋商不只是为了磋商本身，而是要意识到有竞争性。我们很高兴和中国朋友去竞争，并且是在加以严格控制方式、相互尊重的状态下进行。当然，也有不同的声音，可能和奥巴马总统执政的时候不一样。合作可以给我们带来更多的稳定性，更文明的方式，以及更好的商业环境。

主持人：朱副部长，我想给您几分钟回应一下，刚才克雷格所提到的双边对话机制，同时中国在未来参与多边对话和讨论的平台，比方说一些多边国际组织。

朱光耀：在过去几个月，我们都看到了两国之间关系的恶化。而且在双边和多边机制中都有恶化，其中包括世界卫生组织，以及政治协调等等。我完全同意大使的说法，很多基本的问题，都需要中美两国之间的协作。从地缘政治方面看，包括核不扩散、气候变化以及反对恐怖主义，还有世界秩序失衡等重大问题。上述领域的政治协作都已经滞后了，这其实会损伤两国利益以及全世界利益。我认为，目前中美之间乃至其他国家，最重要、最基本的目标就是控制疫情。控制疫情在全球的蔓延，是我们当前最基本的任务。美国政府和任何国家的政府，都应该重点抓这件事情。中国已经表达了充分和国际社会展开展合作的意愿，这其中包括美国。美国重回世界卫生组织，符合美国的利益，对全世界也是一个好消息。人们可以从中看到真正的希望，全世界终于可以携起手来去控制疫情。对双边来说，我们也可以重回正常的沟通。当然，这需要一定的时间。

从我个人经验来说，2008年末，奥巴马获得选举胜利后，当时主持中美战略经济对话的美国总统特别代表保尔森财长建议，为了延续中美战略经济对话，建议奥巴马的过渡团队同中方开展接触。奥巴马的过渡团队的答复是：在2009年1月20日之前只有一个政府，那就是布什政府。我们完全尊重美国内部的程序，但同时我认为要有及时的信息沟通，这是非常重要的。我们两方也都需要努力去减少相互的指责，共同去关注双方的未来合作，这是非常重要的。艾伦大使之前在这些方面做了很多工作，中方高度重视并欢迎双方在相互尊重基础上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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