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F副主席、上海市政协副主席周汉民在国际金融论坛（IFF）第17届全球年会，“WTO改革与未来的世界贸易体制”上的讲话。

 

 

再过20天就是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19周年纪念日，中国加入WTO十九年来，三个数据对中国具有重要意义。2001年12月11日中国加入WTO，当年中国GDP总量10.9万亿元人民币，而2019年中国GDP总量达到99.1万亿元人民币。2001年，中国外汇储备为2200亿元美元，2019年年底达到了3万亿元美元。2001年中国的外贸进出口总额为5000亿美元，而2019年中国已经受到了连续23个月的中美贸易战深度影响，但中国外贸进出口总额仍然是高居世界第一，高达42900亿元美元。

 

在中国加入WTO十八年以后，有如此惊人的变化，我以为视角只有一个，就是中国以更大的开放倒逼更深入改革。中国加入WTO非常艰辛、艰难、艰苦，其艰巨程度举世无双。这一谈判总共花了十五年零四个月的时间，是我们坚持不懈地用更大的开放来倒逼更深入的改革。但是，此时此刻，我们都面临一个共同的课题，就是世界贸易组织正处在生存的危机中，因此世界贸易组织必须进行改革。以我本人的观感，我认为其中三个危机表现得非常明显。

 

第一个危机，世界贸易组织今年碰到了规则的危机。举个例子就可以说明问题。世界贸易组织议事规则只有一种，协商一致。前任总干事在某个国家的强力逼迫下，提前退休整一年。阿泽维多退休了，世界贸易组织需要总干事吗？回答是简单而明了的，需要。因此，8个国家或者8个成员推选出8个代表竞选总干事位置，程序经过了一轮又一轮，最后两位女士进入了决赛。世界贸易组织现在共有成员163个，163个成员国当中有162个支持一位候选人，有一个国家说我不支持，我支持另外一位，因此世界贸易组织的规则受到了最为直接的挑战，最后形成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局面。今天世界贸易组织没有总干事，而本来这位干事本来应该在2020年11月7日产生，这就是规则问题。

 

再说另一个例子，世界贸易组织是一个后续组织，它成立于1995年1月1日。它的前身是关税贸易总协定，它成立于1948年1月1日，终结于1994年12月31日并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诞生出世界贸易组织。关税贸易总协定从成立到结束的47年，总共完成几轮谈判呢？7轮谈判催生出了世界贸易组织。47年7轮，世界贸易组织成立到今天整25年，一轮都没有完成，这轮谈判叫多哈回合。

 

第二个危机，就是以疫情的危机。由于疫情的危机，使得世界贸易组织无法在人类社会急速前进的当下发挥作用。

 

第三个危机，世界贸易组织面临分化危机。世界贸易组织共有163个成员，本来是有两个很有实力的群体，我们称之为世界贸易组织中的关键群，我们不能用集团来说，它不是集团，它是群。发达国家一个群，发展中国家也是一个群。大家今天看看世界贸易组织的改革方案，发达国家有美国方案、欧盟方案、日本方案，这三个方案最终合一，世界贸易组织改革中，这三方已经三次发表了相关的外长声明。发展中成员呢？本来有几个成员应该在世界贸易组织中发挥重要作用，但是此时此刻他们产生了重大分化，而这样的分化使得世界贸易组织在许多重大的议程上无法形成较有影响力的政治判断和较为明确的政治趋向。这就是当下的三个危机。

 

世界贸易组织谈判中，我认为有些原则是必须坚守的。中国作为世界第一贸易大国、第二大经济体，今天在世界上要做的只有一个事情，就是要践行毛泽东同志一直以来的教诲，一定要对世界做出重大贡献。世界贸易组织是在规则危机形势下形成的一个国际组织，我认为有三个原则必须要坚守。

 

第一个原则是非歧视原则。世界贸易组织的国民待遇原则起源于非歧视原则，非歧视不是最高原则，而是最低原则。所以在激烈的中美贸易战中，主动挑衅方不仅在法律上无知，在政治上更显狂妄。所以，非歧视原则必须坚守。

 

第二个原则是保障各类成员发展的原则。各类成员指的就是经济发展程度不同的成员，他们都有发展的权利。其实在保障各类成员发展的原则中，我已经有所调整，本来应该说保障发展中成员发展的原则。我认为要保障各类成员的发展原则，其实体现了我们参与这次重大生存危机谈判的灵活性。我们有四个原则坚守，其中一个就是灵活性原则，所以我换了一个词，不仅仅是保障发展中成员的生存和发展，是要保障所有成员的发展原则，这是第二个必须坚守的原则。

 

第三个原则是坚守以和平谈判、以世界贸易组织解决机制规定的程序和实体、解决贸易争端的原则。这个原则被某些成员彻底的践踏了，不仅是总干事，世界贸易组织最有效的争端解决机制，“上诉审”已经被某个成员彻底瘫痪。他需要7位法官，现在只剩下一位。很多国人看到一条新闻，美国对中国几千亿美元商品征收关税，这不符合世贸组织的原则，因此这样一个裁决能执行吗？结论是，不能。因为它是一审专家意见，还不是上诉审最后的那关。

由此，我在这里说的三个原则，在谈判中必须要接受。

 

最后，我谈谈世界贸易组织必须打破的观念。已经不存在打破争端解决机制这样一个重大的命题。我举个例子，中国在世界贸易组织从2001到2008年做原告是17个案子，做被告比这17个案子要多很多。中国的输率比赢率还要高，但中国从来没有一天背弃世界贸易组织。因此，世界贸易组织成员遴选必须激活了，这是当下第一项工作，中国要坚持这个原则。

 

第二个，必须坚持住贸易和投资自由、便利的原则，这就是为什么中国已经和20个成员，不仅是世界贸易组织成员，而是世界上的国家和国际组织签署自贸协定。目前正在谈判的有8个，经过研究后积极准备谈判的还有8个。刚才有人提到RCEP已经谈判成功，并且已经获得所有15个国家的首肯。不要忘了每个国家都有法律予以确认的程序，所以RCEP不是明天生效，RCEP如果生效还有一至两年，我们还要努力。并且，中日韩三国自贸协定谈判需要继续，谈判态度要积极、开放，包括对加入CPTPP的态度，这是多边协定。无论是双边还是多边，目的都是为了多边，多边协定要遵守贸易投资的自由与便利原则，这个要坚持。

 

第三个，必须要在世界贸易组织中解决新的问题，反对某些国家以所谓国家安全条款来影响世界贸易组织规则的意图。这些国家加入世贸组织跟中国一样，明确同意当国际条约与国内法发生冲突时以国际条约为准，并且在其国家法理中做了同样的声明，现在却用本国所谓国家安全相关法律，如根据1962年贸易促进法的第322条和1974年贸易法的第301条，对某些国家发起大型贸易战，这不合时宜，也不符合规则。因此我认为必须坚持三个原则，破冰当下的三个领域。